作者：韓 銳，西安交通大學人工智能思政創新實驗室研究員

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二十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次集體學習時強調：“人工智能作為引領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戰略性技術，深刻改變人類生產生活方式。”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必須有一支政治過硬、適應新時代要求、具備領導現代化建設能力的干部隊伍。”人工智能作為一項顛覆性技術，正日漸成為引領治理范式轉換、推動改革創新的關鍵因素。領導干部作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力量，提升其智能本領和能力，既是打造高素質、專業化、復合型干部隊伍的題中之義，又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還是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現實需求。當前，一些黨員、干部尚未完全適應智能技術變革帶來的深刻變化，在一定程度上仍存在“智能鴻溝”、技術焦慮、數字倦怠等突出問題。面對新一代人工智能技術快速演進的新形勢，迫切需要領導干部轉變思想認識，積極主動學習、運用人工智能，著力解決人工智能時代“本領恐慌”和能力不足。

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應具備的能力本領

立足中國特有的文化情境，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應具備的能力本領是由兩大層次、六個方面共同構成的復合型體系。不僅涵蓋內在的穩定性基礎素質，而且包括外在的動態性實踐能力。

人工智能心理素質。人工智能心理素質，即領導干部對運用人工智能知識和技術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所表現出的情感、態度與內驅力等的綜合體現，是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所需本領中的邏輯基點。具備這一素質的領導干部通常愿意主動接受、擁抱和使用人工智能技術，進而催生將人工智能和數據算法全方位嵌入治理實踐的行動傾向。人工智能心理素質主要包括人工智能技術學習心理、人工智能公共參與心理、人工智能自我奉獻心理三個要素：人工智能技術學習心理反映領導干部對人工智能技術的內心接納與高度認同，表現為他們對前沿技術的開放包容態度、求知意圖和探索精神，促使其通過持續學習、整合資源等方式主動提升自身的人工智能能力本領。人工智能公共參與心理反映領導干部應用人工智能技術追求公共利益、改善公共服務質量的主觀意愿，體現為其自覺將元宇宙、物聯網、區塊鏈等技術手段運用于決策支持、監督管理等工作場景之中，推動人工智能在公共管理領域的應用拓展。人工智能自我奉獻心理，反映領導干部在人工智能時代履職盡責的積極情感偏好，表現為不計得失，甘于為推進智能化治理增加個人投入，始終將公共利益置于個人利益之上。

人工智能價值素質。人工智能價值素質，即領導干部在人工智能環境下，正確行使公共權力、履行崗位職責、創造工作業績的思想觀念與價值取向的集中反映，是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所需本領中的核心坐標。領導干部人工智能價值素質，根植于其作為黨和國家事業發展中堅力量的特殊角色定位，表現為他們在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智能化建設中的價值導向。具體來講：人工智能經濟價值觀，即領導干部對運用人工智能技術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發展數據驅動、人機協同、跨界融合、共創分享的智能經濟形態的根本觀點。人工智能政治價值觀，即領導干部推動人工智能嵌入民生發展和政治參與，依托數字賦能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保障人民當家作主的價值理念。人工智能文化價值觀，即領導干部在人工智能與文化發展交互碰撞、深度融合的背景下，始終堅定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推進文化自信自強的思想根基。人工智能社會價值觀，即領導干部秉持智能向善宗旨，充分保障人工智能滿足人民需要、改善群眾生活質量、推動社會和諧穩定發展的思想觀念。人工智能生態價值觀，即領導干部關于將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應用于生態環境治理實踐，建設綠色智慧的數字生態文明的根本看法。

人工智能倫理素質。人工智能倫理素質，即領導干部在理解、應用和適應人工智能的過程中，能夠秉持高度社會責任感，遵守法律法規和公序良俗，遵循技術向善的倫理原則，確保人工智能技術始終在增進民生福祉的框架內運行，是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所需本領中的底線要求，有助于實現技術應用與倫理規范之間的動態平衡，推動人工智能技術朝著更加符合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方向演進。

領導干部人工智能倫理素質主要涉及四個方面：以人為本意識，要求領導干部在運用人工智能時，始終堅持公共利益優先、尊重人民根本利益訴求，推動全社會公平共享人工智能帶來的益處。倫理道德意識，要求領導干部自覺學習、理解、適應，并嚴格遵守人工智能相關法律規范、倫理規則及道德準則，避免陷入“唯技術論”的漩渦。責任擔當意識，要求領導干部強化運用人工智能技術的社會責任感，明確技術應用全周期各環節的責任歸屬，確保人工智能安全、可控、可信。數據保護意識，要求領導干部在人工智能時代，重視保障國家安全信息、行業安全信息、公眾個人隱私信息，明確數據的處理權限和應用邊界，采取適當措施防止數據泄露、數據篡改、隱私侵害等安全威脅。

人工智能認知能力。人工智能認知能力反映領導干部對大數據、智能算法、區塊鏈等人工智能元素及技術的基本原理、重大機遇、風險挑戰，以及發展趨勢等的深刻洞察、深入理解和深度分析，是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所需本領中的基本條件。領導干部只有充分認知人工智能，才能規避因技術認知滯后而導致的決策判斷失準、治理實效弱化的困境。

人工智能認知能力主要由四類要素構成：人工智能知識理解能力。領導干部需要系統了解認知式人工智能、嵌入式人工智能、生成式人工智能等不同形態人工智能的基本概念、技術原理及應用場景，探索其在國家治理領域的實踐轉化。人工智能功能感知能力。領導干部需要全面認識人工智能自主性、適應性、高效性等內在優勢，明確人工智能對于促進經濟社會發展、人類文明進步的深遠影響，掌握人工智能技術對于優化公共決策、提升治理效能的獨特功能。人工智能風險評估能力。領導干部需要對復雜數據信息保持高度警惕，強化人工智能潛在風險監測與評估，敏銳洞察“智能鴻溝”、信息超載、算法歧視等突出問題，做到提前預警、合理管控智能化風險。人工智能趨勢研判能力。領導干部需要保持前瞻意識，與時俱進地把握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的未來趨勢，持續關注全球人工智能理論新動態與技術新突破，做到知變應變、察勢順勢。

人工智能應用能力。人工智能應用能力，即領導干部基于人工智能理論知識指導，在擔當作為、干事創業的實際工作中運用和操作人工智能技術、資源、平臺等的本領集合，是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所需本領中的行動指向，為領導干部將人工智能技術應用于決策、執行、管理、監督等智能化治理活動提供了關鍵支撐。領導干部人工智能應用能力具體表現為五個方面：技術操作能力，強調領導干部要清晰知曉各類人工智能辦公設備、機器、工具、平臺的使用規則與場景，利用人工智能技術高效開展日常基礎性工作。信息處理能力，強調領導干部要熟練運用智能硬件和軟件，開展海量數據信息的廣泛采集與精準篩選，并對所提取的有效信息進行可視化分析、分類存儲與合理運用，確保數據的時效性和準確性。資源整合能力，強調領導干部要在治理實踐中依托人工智能工具或平臺，實現數據信息的溝通、傳遞、組合及共享。人機協同能力，強調領導干部要善于將人工智能知識技能與個體特定目標相結合、與自身專業領域相耦合，進而發揮人機交互優勢解決現實問題，形成和諧的人機協同關系。創新發展能力，強調領導干部要在理解、運用、整合人工智能技術框架的基礎上，創造性地開展工作，提出工作事務處置的新思路、新方案。

人工智能治理能力。人工智能治理能力，即指領導干部借助人工智能理論知識、數據信息、算法技術、資源平臺等，開展公共管理、解決公共問題、驅動治理效能提升的本領總和，是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所需本領中的最終目標，亦是對其他五項前置性素質能力的貫徹運用與綜合檢驗，對于推進治理決策科學化、社會治理精準化、公共服務高效化具有重要意義。

從本質上看，人工智能治理能力是數智決策能力、算法治理能力、數字服務能力的有機統一體。具體而言：數智決策能力旨在說明領導干部能夠適應經驗決策向數據決策的轉型趨勢，并發揮人工智能技術在對復雜問題進行綜合研判、政策評估、風險預警、應急處置等重大決策過程中的引擎作用，做到準確感知、快速響應、科學決策。算法治理能力旨在說明領導干部能夠充分理解智能化治理的內在邏輯，有效駕馭人工智能技術平臺，深度推進治理制度創新、治理流程重構、多主體協同治理，著力提升治理的智慧化、專業化、精準化水平。數字服務能力旨在說明領導干部能夠運用人工智能技術與數字化平臺，進行政務公開、溝通交流，通過強化政務信息整合與公共需求預測，暢通政府與公眾的交互渠道，實時了解社情民意、及時回應社會關切，推動政務服務整體優化。

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能力本領的提升路徑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各級領導干部要努力學習科技前沿知識，把握人工智能發展規律和特點，加強統籌協調，加大政策支持，形成工作合力。”面對新技術、新業態、新知識，全方位提升領導干部善用人工智能的綜合素質能力，應從強化頂層設計、完善教育培訓、健全制度機制、優化環境氛圍入手，推動廣大領導干部在思想上認清大勢，在行動中銳意進取，在能力上不斷躍升。

強化頂層設計，構筑領導干部能力發展的戰略支點。人工智能時代錘煉領導干部能力本領，要立足于黨和國家的戰略高度通盤考量、統籌謀劃，標定領導干部認識和運用人工智能的政策法規與倫理規范。加強政策規劃引導。同步更新并及時出臺與人工智能密切相關的政策文件，明確人工智能在經濟轉型、科技創新、社會治理等各個領域的發展方向與重點任務，為智能時代領導干部本領和能力養成提供重要遵循。同時，各地方各部門要因地制宜、適時出臺相應配套文件及實施細則，制定符合行業特征、具有區域特色的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為增強廣大干部運用人工智能推動高質量發展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奠定堅實基礎。加大資金與技術支持力度。通過加大財政支持力度、設立專項發展基金、統籌多渠道資金投入等方式，對領導干部人工智能素質和能力提升項目提供支持。此外，促進政府部門與高校、科研院所、企業之間的合作，整合政產學研各類資源搭建技術共享平臺，確保廣大干部能夠及時獲取和掌握最新技術，并將其有效應用于工作實踐，為增強領導干部智能素質和治理能力提供技術支撐。完善法律法規和安全框架。一方面，圍繞人工智能的數據收集、算法設計、成果應用等制定專門法律法規，為領導干部運用人工智能開展決策管理等各項活動提供剛性依據和行為準繩。另一方面，要完善人工智能安全框架，建立健全涵蓋初始分析、設計研發、檢驗驗證、部署、運行監控等各生命周期階段，以及業務安全、算法安全、數據安全、平臺安全各個核心組件在內的規范體系，為全面提升領導干部防控人工智能安全風險的能力和本領提供重要保障。

完善教育培訓，夯實領導干部能力提升的牢固基礎。“干部教育培訓是建設高素質干部隊伍的先導性、基礎性、戰略性工程”。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素質能力的涵育，應從培訓目標、培訓內容、培訓主體、培訓方式、培訓考核等方面，建立一套科學合理、系統全面的教育培訓體系。明確精準化培訓目標。要緊扣領導干部這一“關鍵少數”群體的身份屬性、職務特征以及職責角色，有的放矢地培養其智能化素質和能力，全面提升其人工智能應用水平，使之更好地適應黨和國家事業發展要求。設置分眾化培訓內容。結合領導干部崗位需求、知識水平和工作經驗，分層分類定制課程。對初涉人工智能的領導干部設置普及型課程，講解人工智能基本概念、發展歷程和應用場景；對有一定基礎的領導干部開設進階型課程，剖析人工智能在公共服務領域的深度應用、數據安全與倫理規范等。選配多樣化培訓主體。建強用好各級黨校（行政學院）、干部學院、社會主義學院，發揮其對于培育領導干部人工智能本領的主陣地作用。整合優質教學資源，建立“黨校教授+高校學者+企業人才+在職干部”聯合導師制，將人工智能領域的知名專家、技術骨干、行業領軍納入師資庫。創新數智化培訓方式。采用“線上+線下”融合模式，線上搭建學習平臺，提供人工智能豐富課程資源；線下組織集中授課、研討交流，并充分利用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技術手段，鼓勵領導干部在虛擬情景中學習運用人工智能技術，增強培訓的沉浸感和實效性。加強培訓效果考核。可以將領導干部對人工智能相關法律規范、原理知識、應用方法的掌握情況作為考察其履職能力的重要內容。

健全制度機制，激發領導干部能力強化的內生動力。將人工智能元素貫穿于干部選拔任用、考核評價、激勵約束、監督管理等各項機制中，可以更好地驅動領導干部釋放素質潛能、激發干事創業活力。將人工智能本領納入選人用人標準。在干部選任過程中，通過理論知識測試、現實案例分析、模擬決策場景等方式，加強對領導干部人工智能素質的考察。此外，選派領導干部參與智能人工智能技術研發與應用項目中，到人工智能產業發展的前沿地區或重要部門掛職鍛煉，在實踐中學習、掌握先進技術模式與管理經驗。完善人工智能實績考核體系。著眼于戰略規劃、政策制定、產業發展、經濟貢獻、研發投入、技術創新、應用場景拓展、數據治理與安全保障等多個維度，全面、客觀、公正地評價領導干部應用人工智能的實際表現和治理成效。健全人工智能創新成果獎勵機制。對在人工智能領域取得突出業績、創新成果顯著的干部給予物質和精神雙重激勵，既可適當加大資源投入力度，又授予榮譽稱號、開展先進表彰獎勵等。探索精準化容錯免責機制。進一步細化落實“三個區分開來”，構建涵蓋動機態度、程序方法、客觀條件、性質程度、后果影響、挽回損失等多要素，以及事前備案、事中監管、事后容錯全鏈條的閉環管理機制，為在智能化治理中勇于擔當、積極作為的領導干部撐腰鼓勁。構建區塊鏈存證追溯機制。對智能化治理過程中的決策文件、執行記錄、風險事件等全流程數據進行系統存儲，并關聯到領導干部履職的關鍵要素，生成“一人一鏈、一事一碼”式數字臺賬，實現過程有據可查、精準監督追責。

優化環境氛圍，厚植領導干部能力成長的良田沃土。加強人工智能環境建設，對于干部更好地適應新時代要求、善用人工智能技術推動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應著眼于基礎設施建設、社會氛圍營造、行政環境優化等方面，為提升領導干部的能力本領“澆水施肥”。完善人工智能基礎設施。加快網絡基礎設施建設，提升網絡速度與穩定性，確保領導干部及時獲取前沿智能資訊，便捷運用各類在線資源、工具、平臺，保持實時政務信息公開與在線交流。整合多領域數據，構建涵蓋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方面的綜合性數據庫，幫助領導干部在海量數據中精準挖掘有效信息、了解公眾訴求、回應社會關切。營造良好社會氛圍，加大宣傳力度，利用各種媒體平臺，廣泛宣傳人工智能的基本概念、發展趨勢、應用前景，樹立在人工智能應用方面積極探索、取得突出成果的先進干部典型，并對其成功經驗與創新實踐加以推廣。開展各類交流活動，如舉辦人工智能主題講座，邀請專家學者、行業精英解讀前沿技術與應用案例，提升干部人工智能認知能力；開展人工智能志愿服務活動，讓廣大干部在實踐鍛煉中加深對智能技術的理解與運用，提升領導干部人工智能應用能力與治理能力。優化人工智能行政環境，加快推進數據資源平臺建設，打破信息壁壘，實現跨部門、跨層級、跨區域的人工智能信息共享與交流，從而提升干部決策的科學性與協同性。組建人工智能協作小組，鼓勵人工智能基礎強的部門與基礎弱的部門之間深度合作、互鑒共進，提升干部隊伍整體的人工智能素質能力，實現人工智能時代領導干部能力本領的系統躍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