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有效應對我國人口老齡化，事關國家發展全局，事關億萬百姓福祉。”在全球老齡化加速與中國鄉村社會結構深刻變遷的雙重背景下，農村養老問題已成為國家治理現代化進程中繞不開的重要議題。鄉村“代際分離化、勞動力外流化、公共服務空心化”的三重結構性矛盾，使得傳統家庭養老功能持續弱化，而現代養老體系在鄉村社會又面臨文化適配性難題。在此形勢下，如何在鄉土社會底色中實現養老服務的現代化轉型，成為亟待破解的理論命題與實踐課題。
由民房改造建設的長樂鎮青獅村增家塅屋場互助養老點
從“三重困境”到“三維突破”：破解鄉土養老的困境
湖南省汨羅市作為典型農業大市，老齡化率達24.4%，空巢失能老人占比超40%，傳統村級養老服務半徑大多超2公里，專業護理人員缺口80%，集中凸顯鄉村養老的“規模困境”“空間困境”“文化困境”。該市創新推行以“老人互助、愛心幫助、政策資助”為核心理念的“鄉鄰相伴”屋場互助養老模式，將治理單元下沉至屋場（自然村灣），通過激活傳統資源、重構治理機制、整合現代要素，構建起“步行可達、熟人照料、成本可控”的鄉村養老新生態。這一實踐不僅為全國超50萬個行政村提供了治理樣本，更在理論層面揭示了鄉土社會養老治理現代化的可行路徑。
汨羅以屋場為養老服務基本單元，激活“熟人社會”的情感聯結與倫理共識，推動傳統共同體的信任機制、互惠規范與現代養老服務體系深度融合。這種“情感共同體+治理共同體”的雙重建構，突破了西方福利國家“去家庭化”的治理范式，彰顯了中國特色養老治理的文化主體性。
從“資源空轉”到“價值裂變”：鄉村治理的低成本革命
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閑置資源價值重估成為治理創新的關鍵切口。汨羅通過“政府出政策、鄉賢出資金、群眾出場地”的共建機制，盤活38處閑置村部、祠堂、學校、民房，節約土地23畝，吸引社會資本500余萬元，覆蓋老人25300余名，實現“空間資源—文化資源—治理資源”的三重轉化。羅江鎮梁家坪“鄉鄰相伴”屋場互助養老點以8萬元改造成本實現70%的建設節約，體現了“微改造”模式的資源循環智慧。
在國家治理體系中，汨羅探索“治理單元下沉、服務功能上提”改革思路，構建“市統籌—鎮主責—村協同—屋場自治”四級網絡，整合13個部門政策“組合包”，培育179個老年協會，實現行政機制、市場機制、志愿機制的有機統一，破解了傳統養老服務供給的碎片化難題。具體表現為：物理空間的適老化改造，遵循“老建筑承載新功能”理念，屈子祠鎮余家橋屋場在百年祠堂旁改造民房，嵌入適老化設施，保留祭祀議事功能的同時構建“15分鐘養老服務圈”，服務半徑從2公里壓縮至500米，避免大拆大建對鄉村結構的破壞；功能空間的復合化利用，桃林寺鎮永紅村“一老一小”共享空間實行時間錯峰機制，日間助老、假期托幼，單日服務超300人次；養老點同步設立“鄉賢議事廳”“民情收集站”，2024年處理民生問題217件，形成“養老服務+基層治理”的功能疊加效應；代際互助的積分循環體系，神鼎山鎮鵝江村“積分英雄榜”首創“低齡助高齡、健康助失能、積分換服務”機制，實施積分制的屋場老年人參與人居環境整治積極性提升58%，鄰里糾紛下降42%，60-75歲低齡老人占老年協會成員的90%，實現從“被服務者”到“治理參與者”的角色轉換；多元主體的協同投入機制，財政建立專項資金，社會引入愛心企業、鄉賢捐資，連鎖餐飲企業服務，屋場互助養老點設立愛心二維碼，單個屋場互助養老點年均運營成本僅0.5萬元，不到專業機構成本的1/5；治理效能的數字提升，智慧養老服務平臺實現供需對接、全流程數字化，服務響應時間從2小時縮短至30分鐘，需求辦結率提升至92%，形成“需求收集—智能派單—評價反饋”閉環。
汨羅出臺《“鄉鄰相伴”屋場互助養老點評價獎補辦法》，縱向完善“市—鎮—村—屋場”四級網絡，橫向推動養老與黨建、振興、治理融合，2024年養老點社情民意中23%轉化為村級議題，15%納入鎮級民生項目庫。
鵝江村一位老人選擇在屋場互助養老點過生日
從“單向治理”到“雙向賦能”：改寫鄉村現代化的認知坐標系
在鵝江村，72歲的王大爺每天清晨都會到屋場養老點“打卡”。這里既保留著雕花木窗的鄉愁記憶，又配備了智能健康監測設備。“在這里能曬太陽、拉家常，比住養老院自在。”王大爺的感慨，道出了91%農村老人的共同選擇——相較于專業護理，他們更青睞“熟人照料”的文化適配性。
汨羅模式的核心價值，在于突破“傳統—現代”二元對立思維，通過“文化主體性激活—資源循環利用—治理生態協同”三重邏輯，實現“傳統基因+現代技術”的治理范式創新。將屋場轉化為養老載體，把“孝老愛親”倫理轉化為治理動能，既傳承文化肌理又實現功能革新，為鄉村文化振興提供范本。
在財政與人口流動約束下，汨羅通過盤活閑置資產、開發低齡老人人力資源、引入社會資本，構建“投入少、效率高、可持續”的養老體系，為欠發達地區提供可參考的成本控制范式。
養老治理與鄉村振興形成內在協同：老年協會參與人居環境整治使示范屋場綠化率提升40%，形成“以養老促振興、以振興強養老”的系統思維，為城鄉融合發展提供實踐參照。
汨羅“鄉鄰相伴”模式以屋場為單元，在熟人社會土壤中植入現代治理要素，實現傳統倫理與現代規則、情感治理與技術治理、政府主導與社會自治的有機統一。面向未來，鄉村養老治理需深化文化基因與數字技術融合、完善跨區域協同機制、探索“養老—經濟—生態”多元價值耦合路徑。這一實踐證明，傳統鄉村并非現代化“邊緣地帶”，而是治理創新的“富礦”，正以獨特方式書寫中國式現代化的新篇章。
（湖南省汨羅市民政局）
